#嫌弃夫妇#
一只粗糙的巴掌握住了她纤细的小腿，她不动声色的抬眼去看他——看他，看不起他。
——无心法师
by.秦起
一
“张显宗。”
岳绮罗靠在一棵大树的后面， 蜷缩着小腿半躺着，倒也不是她喜欢躺在这里，只是她实在没了力气。
她耗废了好多的修为，才从那个鬼洞里逃出来，本来就因为逃亡而变的狼狈的她，此时更是不堪。
她以前只算是一个还稍微有一点脏兮兮，勉强还有一点体面的小乞丐，可现在，她真的是一个，比真正的小乞丐还要可怜的小乞丐了。
身上的伤被盖在了那柔软质地的红色斗篷下，细密的，难耐的疼痛着，可因为缺少滋补，只能缓慢的一点点的恢复。
就像是一个凡夫俗子一样。
岳绮罗对于这件事很不耐烦，可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她现在太累了。
粉嫩的唇上带了些血迹，微微的抿了一抿后又张开，就像是一朵小花骨朵，从合拢到开放的过程。
“张显宗。”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只是有些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简直像是一杯加了糖又加了冰的水。
“我有些冷了，也很饿，我很想吃一点什么。暖的，热的，好让我重新生出一些力气来。”
她的声音不高，细细弱弱的，像一只病恹恹的小猫，连她人也是像的，喃喃的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她本来就没有期待什么回答，张显宗已经死了两次了，是她亲眼看见的，就连尸体也被无心烧掉了。
掩在斗篷下的手掌缓缓收紧，指尖刺入掌心，本就不曾痊愈的伤口，因着这动作又被挤出一点淡薄的血液来。
无心。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为了……张显宗。
单薄的小手被举在了唇边，很珍惜的把那点血嚅吸去了，味道其实不怎么好，岳绮罗自己也知道。
这具皮囊已经用了一百多年了，虽然看着是很好看很美丽的年纪，可已经不那么娇嫩了，味道也有一点差了。
快生快死的人，味道才是最好的。
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岳绮罗闭上了双眼，想要节约一点体力，她想要等到天色暗一点，到时候就可以去乱葬岗挖一些新鲜的尸体来吃了，等到法力再恢复一点，一切都会好办了。
害冷一般的将斗篷拉高了一些，半截小脸就那么隐藏在了斗篷里，似乎是因为冷，又似乎是因为累，岳绮罗就这么睡了过去。
二
人死了一次会变成鬼，那鬼死了一次，又会是什么呢？
魂飞魄散吧？
或许吧。
岳绮罗以为张显宗的魂魄散了，但其实没有。
张显宗就站在她的身旁，无能为力的看着她，他其实很想为她做一点什么，但他却不能，他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个什么东西。
魂魄，鬼？还是只是一抹残念？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绮罗看不见自己，听不见自己，甚至在施法召集魂魄的时候，自己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颓然的在绮罗的面前蹲下身来，他徒劳的伸出手想为绮罗挡住恼人的日光和烦人的蚊蝇。
阳光透过他的手，依旧的照在岳绮罗露在了外面的那半张脸上，苍白的小脸在阳光下，脆弱的如同一个瓷娃娃。
小小的脸上原本是有一点婴儿肥的，可现在也已经褪去了，尖尖的下巴，看的人揪心。
似乎是梦见了什么，岳绮罗即使在睡梦的时候也不由得皱起眉，细细的眉毛蹙在了一起，惹的张显宗总想伸手去抚一抚。
可手才伸到一半，岳绮罗忽然睁开了眼，张显宗一惊，又是一喜，正以为是绮罗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时候，却看见绮罗低着眼眸，抬手轻轻揉了揉腮边，似乎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
张显宗没听清，可看着她的动作，他忽然想起来，她还牙疼呢。
、
她牙疼，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要是早一点带她去看牙医就好了。
张显宗有些难过，或者说，很难过。
“我连照顾你都做不到了。”
他低声对自己说。
三
牙实在是疼的厉害，疼的她想大喊大叫，又疼的十分委屈，让她很想大哭。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换了个姿势，环臂抱了膝，将头埋在了双臂之间，默默的忍耐着。
她得节约每一分的体力，不能在没有必要的事上浪费体力。
要是张显宗在就好了。
岳绮罗突然起了这个想法。
他的手里总是不缺活人的，乞丐，死囚，或是街上买来的，他总会为她准备好的。
抿了抿唇，岳绮罗生了几分和外表十分相符的感春悲秋。
她忽然在想，她应该是有一点喜欢张显宗的，有一点，但又不是很多，或许要比无心多一点，但比起自己，又要少一点。
毕竟，她是十分爱惜满意自己的。
她遇见过那么多的人，可遇见的张显宗，却只有这么一个，不惧她，不怕她，明明弱小的如同蝼蚁一般，却还妄想着保护她。
真是愚蠢的凡夫俗子。
眼睛有一点疼，被无心的血伤过的那只眼睛疼的尤其厉害，似乎是被盐水浸泡了一般。
岳绮罗的声音闷闷的自双臂间传了出来，带了点鼻音，带了点颤音。
似乎是很生气，又似乎是很委屈。
“瞧，我才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你就死了。”
“张显宗，你真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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