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私设如山#
#梗.梦魇#
#梗.一束光#
ｂｙ.秦起
一
小副官端坐在马上，因着多年里军队里学的规矩，他的腰背都打的直直的，脸上也是习惯了的严肃神情，眼见着太阳越升越高，他终于忍不住的出了声：“佛爷，八爷这真的会来吗？”
张启山今天没穿军装，虽然还是一贯的干净利落，可因着是休闲装加上刻意的收敛，所以显得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了些，他略侧了侧头，似乎是听了听远处的声音，轻笑了一声：“放心吧，他一定会来的。”
话音未落，副官就听见了清脆的铃铛声由远至近的到了自己面前，伴着这个声音，还有一句喜滋滋的：“佛爷~我在这呐”
姗姗来迟的算命先生穿了一身墨绿色的长衫，脖子上围了个枣红色的长围巾，上面还不知道是写了什么符咒，松了口气，小副官却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八爷，您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来的这么慢。”
连拖带拽的，齐八爷好不容易的将那小毛驴拉扯到了两人身前不远，自个却也累的气喘吁吁一身大汗，好容易喘匀了气，齐八爷赶忙瞪了一眼副官：“你这个人，怎么就知道说，看不出八爷我累成这样么，也不说过来帮帮我！”
小副官一梗，可这事也的确是自己做的不对，于是默不作声的过去帮着牵驴了，瞅着佛爷的角度不一定看得见，民明目张胆的朝着八爷撇了撇嘴：“佛爷不也是没帮忙么，您就说说我。”
天地良心，小副官这话真没别的意思，也是就和八爷混熟了才这么说，八爷要是说一句身份有别之类的话，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谁知道八爷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这毛驴倔的很，我怕佛爷累！”
这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小副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等好容易反应过来打算说一句我也会累的时候，却发现八爷已经颠儿颠儿的到了佛爷面前，仰着脸看人，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跟讨赏似的：“佛爷，你看我这身不错吧，我这可是特意为了跟你们出来找的，够低调吧！”
离的其实并不远，所以他们方才的话，佛爷也都是听到了的，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倒是真的仔细的打量了人几眼：“嗯，我看呢，低调倒是够低调了，只是不知道凭这头驴的脚力，我们得走上多久呢？”
老八向来护短，此刻见着自家小毛驴被质疑了，那还能高兴啊，当下一拍胸脯：“嘿，佛爷，您可别小瞧我这驴，我这可是头千里驴！”
“嗯？”张启山略一挑眉，看向了正在和驴纠缠的副官，不过一个单音节，却是满满的怀疑。
抬手摸了摸鼻子，八爷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哎，就……就是稍微有点脾气不太好。”
佛爷到没意思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直接道：“老八，你这头驴可认得回家的路？”
似乎是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齐八爷又神采飞扬了起来：“哎佛爷，不是我跟您吹，有回我出去吃宴，结果后来醉了，就是这头驴给我送回来的，等我醒来的时候，我都躺在床上了！”
“噗嗤！”好容易拉着驴快要走到两人面前的小副官听着这话，想忍没忍住，就这么直接的笑出声来，俊脸憋的通红，却还得了佛爷的一个冷眼，他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哪里是什么驴认路啊，八爷喝醉了几回，却是佛爷给送回去的。只不过佛爷没说，八爷却给误会了，手下掐自己一把，小副官努力收敛笑意：“没事，没事，八爷您继续说。”
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副官，齐八爷还以为他是在笑自己的驴认路，倒也不是很在意，所以为了增加这件事的可信度，他还继续说了：“所以啊，我家这驴，别的不行，认路可是一绝，还有一回啊，我……”
眼见着佛爷的脸越来越黑，副官也是不好不说什么了，忙上前一拦八爷：“打住打住啊，八爷，您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
颇有点遗憾的咂咂嘴，八爷为不能向两人讲述自家驴的丰功伟绩而可惜，可到底是正事要紧，于是他也就收了声：“嘿，我还真没注意，话说佛爷您问我这干什么？”
右眼一跳一跳的，佛爷死死压住了按在自己想要扶额叹气的念头：“副官，把驴放开，让他自己回去。”
八爷倒是不担心驴的安全，他有点担心自己，自己的小毛驴被佛爷放走了，佛爷总不至于叫自己腿儿着去吧：“佛爷，那我……？”
佛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双脚一踢马腹，前行两步，向人俯身伸手：“你跟我共乘一骑。”
“嘿嘿，这多不好意思啊。”齐八爷笑眯了眼，比起骑着自己的小毛驴，明显是跟着佛爷舒服啊，所以一边毫无诚意的推辞，一边已经握着佛爷的手上了马。
舒舒服服的往佛爷身上一依，老八舒服的跟度假似的，大手一挥带了豪气万丈：“别浪费时间了，走吧！”
二
马骑的有点快，把八爷颠的五脏都要翻了家，一边死死的抓着佛爷的袖子，一边还要控制着声音不打颤的跟佛爷喊了一句什么，可奈何风实在太大，把那句话吹的四分五裂的，落到佛爷的耳朵里，竟是什么也分不出来了。
手扯缰绳微微勒马，佛爷将马的步子放慢了些：“你说什么？”
可惜八爷这会被颠的迷迷糊糊的，竟是没觉出来，依旧在那扯着嗓子喊呢，清清楚楚：“我说！佛爷啊！我喝醉了那几回你送我！可没这么颠啊。”
喝醉那几回？如此说来，他竟是知道的？那么方才故意言说起什么老驴识路，其实是故意气他？
“吁！”勒马止步，张大佛爷脸上这会的表情谈不上好看，声音有些低，带了些不明不白的笑意，小副官在旁听着却知道，八爷要倒霉了：“八爷，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我说……”后知后觉的反过味儿来，齐八爷稍微缩了缩脖子：“嘿嘿，佛爷啊，我说这天儿不早了，咱可得早点赶路。”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佛爷重新打马启程：“等到了地方以后，我再跟你算账！”
出乎意料的，齐八爷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安安静静的待着了，倒不似往日一般卖乖讨饶，真吓着了？张启山觉得奇怪，出声唤人：“老八？”
“呵……”张启山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得他的一声笑，有些轻薄无力似的，明明就在眼前，那声却是细细的一根丝远远的在耳边牵着一样：“佛爷，没有以后了……”
仿佛天地都变了颜色，就在张启山还没从这话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八的身体便在他的怀里一点点腐烂萎缩，最后就只剩了一堆骨头架着那墨绿长衫，肩上围着的那条枣红围巾，更是讽刺至极。
“佛爷。”小副官打马而来，似乎是被一层黑雾迷住了眼，张启山竟是无法看清他的脸，就连他的声音也是扭曲缥缈的，叫张启山打心里泛着寒：“八爷早已经死了，您放下吧，让他入土为安吧。”
随着副官的话，老八的骨架竟是越来越沉，压的那马站不住脚，弯曲了前膝跪下去，那老八的骨架，也就向前载了下去，张启山伸手去拉他，却只是将他握住了的那只手骨扯了下来，而老八的头骨依旧直直的往地上栽去。
老八！！
张启山张口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浇灌住了一般，半分声音也不得出，不但声音，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定格在了这一秒一样。
能思，能想，却不得动。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启山就在这凝固的时间里，醒来睡去，无限的重复着这个过程。
张启山本以为自己会无穷无尽的在这待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并不强硬，很温和，像是温暖的风拂过，带给了他莫名的安心：“佛爷，佛爷，该醒醒了。”
这个声音，很耳熟。
像是……老八……
老八在喊自己……醒醒？
该醒醒了？
那么，我是在梦里？
这一切都是假的？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张启山的肢体又恢复了活动能力，而这个世界竞开始四分五裂。
灰蒙蒙的世界被撕开，有一束光远远而来，而那声音，就从光里传出来。
拼了命的，张启山往那道光奔去。
引以为傲的身体素质，在这个时候排上了大用场。
当他终于在世界破碎之前迈进了这道光的时候，许是激动，许是脱力，他竟是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三
“呼！”
曲臂撑床，张启山几乎是将自己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身大汗几乎水洗一般，瞪红了的双眼把坐在一旁凳子上的八爷吓的摔了地上去。
偷偷的咽上一口一口唾沫，齐八爷揉了揉鼻子似乎在试图掩饰自己刚刚的狼狈，凑到了床边，轻声询问：“佛爷，你好点了没？”
张启山略转动了下头，将视线从房间，一直扫到了齐八爷的身上：“老八……？”
预料之外的得到了回应，齐八爷惊讶之余还有点小高兴，一转身自桌上抓了个杯子起来，也没顾上是自己喝过了的，斟满了茶就给张启山递过去，嘴里还讨赏似的念叨着：“嘿嘿，可不是我么，佛爷啊，来喝点水，你可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可都是我在照顾你呢，我现在这手照顾人的本事，别的不说，就咱长沙城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那要是哎哎哎！！佛爷水……！”
给佛爷倒的这杯水，还没等喂到佛爷嘴里呢，倒是尽数的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齐八爷拎着个空杯子，颇为迷茫的被佛爷拥在怀里，力气大的若非他肯定自己和佛爷没仇，他几乎觉得佛爷是想勒死自己，伸手去拍一拍佛爷的肩膀：“佛爷啊，你这是怎么了？”
佛爷的下巴搁在齐八爷的肩窝，似乎压抑着什么，声音闷闷的自齐八爷的耳后传了过来，竟是还带了丝颤儿：“老八，还好你还在……”
虽说是不明所以，可见了佛爷这副模样，齐八爷是什么都想不了了，随手扔了杯子，展臂环住了人，言语里还带着笑：“瞧您说的，您都在这呢，我还能到哪儿去？”
四
副官将门略推开了个小缝往里看，佛爷正是独自坐在床上，展臂做个虚环的姿势，面上的笑满足而放松，是难得见的。
叹了口气，将门重新关好，副官转向身边的解九爷:“九爷，真的没办法了吗？难道佛爷真的得一直这样下去？”
摇了摇头，算无遗策的解九爷也没了办法：“陨铜带来的幻境早已经消失了，现在只不过是佛爷在自欺欺人罢了，他已经疯在了他的世界里。”
……。
略松了些力度，将齐八爷从自己的怀抱中放了出来，含了笑拍一拍面前人的肩，张启山的话说的极为坚定。
“老八，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