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华福之归来

再次给出一记重击的军医站在原地粗重的喘气,无法分清他是由于愤怒还是因为刚刚打人的时候运动 量太大,而他的对面,穿着燕尾服的,刚刚才“死而复生”的侦探正狼狈的用纸巾捂着鼻子,毫无疑问, 他就是刚刚被打的那个人。

  作为向来不肯吃亏的侦探,这一次夏洛克眼神里却没有愤怒,他没有回手,只是带了点不解和可怜巴 巴去看约翰,形象点说,简直像是一只名种的贵族小狗在雨天被主人赶出了家门不允许回家,顺便还在肚 子上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的样子。

  “我不明白,我道歉也不行吗?”夏洛克从沾着献血的一大团纸巾里挤出这么一句话,而他的眼神, 也是十足的不耻下问,甚至因为疼痛而泛起了一点生理性的盐水。

  在过去相处的几年里,约翰并不是没有见过夏洛克这份样子,但极少,往往是在夏洛克有求于约翰的 时候才会这么做。

  他是个十足十,不折不扣的混蛋,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也清楚的知道,当他使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的时候,所带来的杀伤力。

  只展现给你看的脆弱,这总可以轻易的激起一个人的保护欲,尤其是这个人是你的舍友,并不讨厌你 ,还是位正直温和的老好人的时候。

  约翰曾经不止一次的在这样的眼神下对自己坚持的事情宣告失败,然后带着满心的无奈与叹气,去为 他这个室友做些什么。

  这一向很有效,只是这一次除外。

  正直的老好人动了真正的火气,比起阿富汗上那能够夺取人性命的炮火也不逊色,他难得的用冷眼看 着夏洛克,然后果断的转身迈向马路边,随随便便的拉开一辆出租车的门坐了上去。

  “随便去什么地方,远离这里。”他听见自己说。

  讲究时间就是金钱的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然后夏洛克就被完全抛在了几十米之外。

  这画面不少见,也不常见,事实上,往往被丢下的那个人总是约翰。

  “我要思考,而你会说话,所以你坐下一辆。”

  那个任性的家伙总会这么说。

  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后,约翰才能勉强叫自己冷静下来,但其实也不大成功,因为他现在按在车门上的 手仍在抖着,仿佛随时会打开车门冲下去拥抱那个死而复生的混蛋。

  不!他才不会这么做!即便他是真实的在为夏洛克的归来而高兴,却也不意味着他会轻易的原谅这两 年的欺骗。

  整整两年!

  夏洛克从没想过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两年的吗?

  亲眼看着自己的挚友死在自己的面前,他身为一位医生却无能为力,拼命的挤过人潮摸到的却是一支 失却了脉搏的手腕。

  该死的,难道他认为自己就应该看到他回来就欢欢喜喜的拥抱他,像夸赞他的演绎法那样,夸赞他做 的真棒吗?

  哦,说不定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约翰愤怒的在车门上锤了一下,这引起了司机的注意,不过约翰却没有心情去道歉或是解释了,他努 力的在不大幅度回头的情况下,透过司机的后视镜去看自己离开的那条街道。

  夏洛克依然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就像是他那如同精密计算机一样的电脑,从未构思过如此的场景 似得。

  他显得有点孤独,简直和当初站在夏洛克墓碑前的约翰有的一拼了,莫名的,约翰感觉自己有了那么 一点报复的快感。

  酸酸涨涨的不适感从小腹涌起,难过的约翰弯了腰,他忍不住笑,又忍不住骂,就像以前一样。

  该死的夏洛克。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约翰努力的让一切看起来都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他付了钱给司机,回到了自己的 家里,洗漱后睡觉。

  这很容易,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他就睡着了。

  然后他在凌晨四点被麦考夫的电话叫醒:“早,亲爱的华生医生,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这里有人需 要治疗,我会付你双倍的酬金,请赶快过来。”

  “的确很早,”约翰咬着牙回复他:“但我需要睡眠,无论是谁,哪怕他要死了,都跟我没有任何的 关系!”

  这句话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然后他等了两秒,麦考夫没有打电话回来,但他在一分钟后发过来一张照片。

  一张公平的来说,还有那么点艺术性的照片。

   在那种半明半暗的黄色暖色调的灯光里,夏洛克裸趴在他的床上,只在腰间盖了一个小薄毯子,他原 本曲线优美的背上有数不清的,或是青紫或是黑红色的淤伤,这意味着这些伤从未经过处理。

  而夏洛克的样子似乎是昏睡着,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因为疼痛不自觉的皱着,裸露着外的小 腿上,也有钢管砸过的痕迹。

  残破,脆弱,暴力,而美丽。

  如果出现在色情周刊上的话,约翰大概会用上面的词来形容他们,但当这些痕迹出现在夏洛克的身上 时,他就只觉得愤怒和……惨不忍睹了。

  他抓着手机用极大的力道播出了号码,他想问问麦考夫是怎么回事,但大概是因为对之前被挂断电话 的事仍存有不满,约翰的电话在打通后就直接被挂掉了,然后有一个地址发了过来。

  贝克街221B。

  该死,就知道是这里,哪怕麦考夫不发地址他都知道,他认得夏洛克的那张床。

 所以即便在没有侦探可怜巴巴的眼神注视的情况下,凭着一身伤,他还是成功的让约翰放弃了自己决 定好的事情,匆忙的跳起来穿好衣服赶到了他曾经的住处。

  开门的是哈德森太太,她红肿的眼睛表明了她也已经看到了夏洛克的那身伤,即便是处在焦急之中, 约翰还是停下来给了这位慈祥的房东太太一个拥抱:“别担心,我是医生,我会处理好这一切。”

    他这么对哈德森太太说,然后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居然没有带医药箱过来。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时间回去拿了,因为麦考夫正站在楼梯口,拄着他那把小黑伞对他笑:“早, 华生医生。”

  约翰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每个星期会和自己凑在一起吃一次薯条,并缅怀夏洛克的人居然也骗了自己 两年,带着怒气,他十分有夏洛克风格的哼了一声,然后擦过麦考夫的肩,进到了房间里。

  也难得的,自认为理亏的麦考夫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耸了耸肩。

  “天!”刚刚进到房间里的约翰就忍不住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夏洛克背上的伤远比他看到的那张照片 严重多了,约翰忍不住开始想,麦考夫在那一分钟的时间里,不会为发给自己的那张图片做了构图和美颜 吧?

  简单的检查了夏洛克的伤后,确认他身上的伤并非一次而就,而是长期的积累和得不到治疗后,约翰 忍不住问道:“他这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他并没有打算得到答案,毕竟他已经习惯了福尔摩斯的做事风格,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个“ 无可奉告”都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但出乎意料的是,麦考夫居然真的解答了他的疑问。

  虽然算不上太过详细,但也足以让约翰知道这两年都发生了什么。
  
    于是原本昏睡着的夏洛克,就在约翰的一声愤怒的大吼中惊醒:“所以?你就站着看他,你自己的亲 兄弟被人用水管揍??”

  尽管刚刚醒来,但出于尊重事实的态度,夏洛克还是努力的用自己沙哑的嗓子在纠正了一句:“他是 坐着的,John.”

  “闭嘴!夏洛克!”然后他成功的被喝止,约翰还在生他的气,即便是生病也没有特权。

  夏洛克有点失落的把卷毛重新落回枕头上趴好,事实上,他原本以为约翰出现在这里,就是原谅他了 ,但显然没有。

  麦考夫以一种看戏看的很开心的状态看着他的弟弟吃瘪,眼角细密的纹理里藏着真实的笑意:“我没 办法,我得让我们两个活下来。”

  夏洛克深刻的知道自己曾经的助手不单单是位医生,也是位上过阿富汗战场的军人,出于对麦考夫的 保护,也出于为了让约翰不至于在日后被麦考夫找麻烦,他不得不加了一句:“John,他是对的。”

  然后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还能够抑制情绪的约翰在他这一句话后,整个人几乎如同被点燃的爆竹那 样跳了起来,带着讽刺的意味大笑:“哦?所以就只有我像个正常人一样?觉得不应该看着自己的兄弟挨 打?”

  夏洛克觉得自己应该安抚约翰,然后他的兄弟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开口,冷漠但是真实的指出:“ 看见了吗夏洛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允许你带着他一起去的原因,他会让我们两个都死在哪里。”

  “好,很好!”麦考夫的火上浇油看起来十分成功,约翰现在不是看起来要爆炸,而是真的爆炸了, 他的眼睛通红,穿着粗气笑着重复了几次这句话后,然后转身就往门外走。

  他的速度很快,但一直在留意着他动向的侦探却猛的从床上探出了一只手臂去拉住了约翰的衣服,他 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他不等痛感褪去,就急急忙忙的开口:“John!我真的很抱歉。”

  夏洛克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更加狼狈了,他只有一半的身子在床上,另一半身子悬空扯着约翰。

  约翰没有再迈步了,因为他知道如何自己现在立刻,那么夏洛克,这个满身是伤的家伙将会重重的摔 在地上,这满身的疼痛足以叫他疼昏过去。

  而他无论作为一个医生,还是作为一个还会有那么点同情心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夏洛克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这个想法让他生气,于是他虽然没有走,却也没有回来,只是像个石雕那样站在屋子的中央。

  侦探回头给了麦考夫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小心而坚定的往后扯约翰,带着浓厚鼻音的声音带着淡淡 的委屈:“John,我的背很痛。”
  
  约翰低头看了他一样,夏洛克也正仰头看着他,夏洛克很少会喊疼,除非是他真的痛极了,或是他在 ……博取同情,在示弱。

  约翰将自己的视线落在夏洛克揪着自己衣服的手臂上,苍白,修长,却又过分的消瘦,手腕上还有被 锁链吊起磨出的伤口淤痕,破皮发炎却没有经过处理。

  该死的夏洛克,该死的麦考夫,他们什么时候能够明白就算身体只是大脑的容器,他们也应该好好的 保护这个容器!

  生气又无奈,最终都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约翰将夏洛克扶回床上,仿佛是安抚病人那样开口,却又 在最后几个字咬紧了牙,一字一句的加重了口气:“我去拿我的医药箱,希望它好好的待在他应该在的地 方没!有!消!失!”

  夏洛克深悉明哲保身的道理,于是他像个乖乖的病人那样没有用动,然后他的哥哥开口了,小黑伞轻 轻松松的在床底下勾出了一个医药箱,带着早已预见的笑,麦考夫的口吻仍旧礼貌:“两年了,无论什么 药品都应该过期了,所以我帮你带了新的。不必道谢,华生医生。”

  但他没有得到相同的待遇。

  “哦,太巧了,我刚好也没打算这么做。”约翰说,然后在他打开医药箱打算开始给夏洛克上药的时 候,他忽然又抬起头向着麦考夫道:“出去!”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什么?”麦考夫轻微的皱了皱眉。

  约翰的表情冷淡,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要为他治疗,不希望有闲杂人等在。”

  “我以为你需要一位……护士?”麦考夫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好脾气的医生这幅样子,于是他不但不 肯走,还搬出了医院的那套:“何况对于我幼弟的伤势,我有知情权。华生医生。”

  约翰眯了眯眼睛,这是他准备打架的前兆,他当然允许自己因为怒火而打在夏洛克身上的那几下,他 是医生,他知道轻重,但作为夏洛克的哥哥,他居然坐在那里看着夏洛克原本完美的身体被印上这些伤痕 ,这让他觉得无法原谅,于是他笑着说:“这不是你看着打出来的吗?以你们的观察,应该是每一下都清 清楚楚的吧?”

  他是讽刺,而麦考夫却仿佛是没有听懂一样,优哉游哉的开口:“人到中年,总有那么几下疏忽的。 ”

  好吧,这次约翰是真的生气了,他带着火气完全走了一步,又一步直到他和麦考夫之间的距离已经近 到他可以随时挥拳击中麦考夫的时候,他再次在喉咙里发出怒吼:“出去!我是个医生,但我还拥有战后 应激,你别指望我能有多理智。”

“好吧,”明哲保身这件事往往具有家族遗传性,麦考夫不打算和这位不冷静的军医交流了,于是他 向门外走去,并留下今晚的最后一句话:“祝你们今晚愉快,亲爱的弟弟。”

       然后他关上了门,紧接着一个来自夏洛克床上的枕头砸在了门上。

  约翰黑着一张脸将枕头捡起来塞进了夏洛克的怀里,凶巴巴的开口:“抱好,不许出声,我可不希望 哈德森太太认为我在虐待你。”

  夏洛克乖乖点头,抱着枕头将一半的脸埋了进去,而后侧着另一半脸看约翰。

  约翰正在为医用棉布浇上酒精,好去为夏洛克的背上消毒,不用想也知道,夏洛克一定回来后就冲了 个凉就睡着了,根本别指望他会给自己消毒上药。

  当棉布按上脊背的时候,那些破碎的伤口一并叫嚣起了疼痛,然后夏洛克发出了短短的一声痛呼,或 者说半声,另外半声被他吞了回去。

  当棉布终于将整个背部都消毒完成后,夏洛克的脸色已经痛到苍白,卷发因为汗湿而可怜巴巴的贴在 额头上,但他仍坚持看着约翰。

  不得不说,当约翰看着夏洛克整个人在自己的手下颤抖忍耐的时候,他就已经消气了,光看着他一身 狼狈的伤痕,他就已经能够想象的出他这两年过的有多差,但他不想这么快消气,于是他仍板着脸:“如 果你想演绎出我这两年的生活,或是直接问麦考夫或是我更快一点。”

  “没有,”侦探摇了摇头,他的嗓音因为发热和疼痛而有些沙哑:“我只是想看看你。”

  感性?

  这看起来与侦探毫无关系的词语此时仍和他格格不入,于是约翰恶意的笑了笑:“说的好像选择扔下 我两年的人不是你一样。”

  夏洛克在这件事上理亏,于是他不再说话了。

  对此心存不满的医生故意将力道加重在夏洛克的伤口上按了一下,这成功的让夏洛克再度叫出声来。

  他当然知道约翰是故意的,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的看着约翰,然后重新将头埋回枕头里。

  这可不像是夏洛克,要知道,他是那个即便是一口气憋死,也要取得语言上胜利的人,而他现在的样 子,则像是被欺负惨了。

  好吧,约翰开始心疼了,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和个心理年龄十二岁的人计较什么,所以他放轻了手上的 动作,专心去做一个医生该做的事情。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夏洛克忍耐压抑的痛哼声,直到约翰收好医药箱打算走出去的时候,夏洛克再度 抓紧了他。

  他的医生回以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夏洛克斟酌着开口:“我听了你的话,没有大喊大叫。”

  “所以?”

  “陪我睡。”夏洛克板着脸说出了这句话。

   约翰显然有点惊讶:“什么?”  

  他的室友又在用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说话了:“对于听话的病人,你会给他们糖果,可你没有给我, 所以陪我睡。”

  哈,可不要以为他没听出夏洛克语言下的心虚。

  挑着眉审视了这个大龄儿童一会后,约翰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只是脱了外套而已,他合衣躺在 夏洛克的身旁,对了,他还顺便换了一块床单,之前的那块已经被夏洛克的汗浸湿了。

  昏暗的台灯下,他看见那个不安分的卷毛艰难的转了身子,把头转向自己:“John。”

  “嗯?”他回答。

  昏暗里他看不清楚夏洛克的眼睛,但他知道他一定在看着自己:“你还在生气?”

  “是的。”约翰将自己的回答控制的简短果决。

  这个答案显然让夏洛克失落,过了一会后,他再度开口:“你要再打我几次吗?”

  约翰笑了,带了点调侃的意味,他问:“在你是个病人的情况下?”

  夏洛克撇了撇嘴:“你之前就那么做了。”

  这是事实。

  约翰对此有点后悔,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夏洛克还受伤着的时候打他,至少等他伤好了再说。

  那样的话还可以打的顺手一点。

  约翰对自己这么说。

  大概是他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他听见自己的身边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一条修长的手臂横 在了他的腰间,而那个带着药油味的气息也来的更近了,并不像是一个请求,而是像一个怕得到拒绝的咕 哝:“住下来吧,我付不起两个人的房租。”

  又是一个谎话,夏洛克。

  约翰在内心的记账本上再度添了一笔,但是对于这个,他没有拒绝。

  “嗯哼。”

  夏洛克熟悉他,他当然会知道这个语气词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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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8.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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