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之错过

#一八#

#梗.错过#

#灵感.愿你多年之后，死于心碎，因思及我。    #

　　一

　　莫名其妙的，长沙城中出现了一种长满了荆棘的花，开始只是零零星星的几株，后来在春季的雨水下，悄无声息的就蔓延生了满城。

　　按理说这样不请自来的客人，往往是叫人讨厌的，可偏偏那花好看至极，生的是个半透明的样，只顶上带了点红色，羞答答的模样，如同个妙龄女子一般。那花瓣更是触之温润，如同丝绸一般，而且那花离了枝干也不会立即死去，只要有着清水供养，大可以开个十来天而仿若初生，叫人啧啧称奇，故而虽然说是生了满城，却倒不惹人厌，反而是有那爱那这花儿好看的人，会将这花折了几朵下来，拿白瓷瓶盛了，也是十分雅致。

　　若只是如此，这事倒是也没什么好说的，可偏偏就在一个多月之后，长沙城开始频繁的出现了死人，而且还不是意外或是谋杀，竟就是无缘无故的死了，体外一点伤也不曾有，可一旦剖开尸体，便会发现那心脏已是碎裂如同烂泥一般。

　　一时间，长沙城里关于恶鬼索命之说盛传不息，而那死的人的不定性，更是惹的人人自危，甚至连商贩店铺也都是日头未落便早早的关了店门，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那恶鬼瞧上。

　　张启山是不信这些的，可短时间内，他竟也是无法查出是何种手段，能阴毒至此，也不曾查出，这些死了的人有什么共通之处。

　　趁了黄昏之时携了老八的手在这长沙城里四处查看，一边握紧了老八的腕子以防着他溜走，一面低声与人叙说了这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其中种种疑问。

　　齐八爷是不大乐意被揪来的，故而这一路上都是苦着脸的，只可惜因着手腕被人握着，是个跑也不能跑，逃也不能逃的模样，愁苦极了：“我的佛爷啊，您就不能白天出来么，这将将天就要黑了，这要出点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啊？”

　　佛爷将他看了一眼，张口要说什么，可还没等说呢，他自己就开了口：“是是是，我知道您老人家是百无禁忌，可我这小算命的不是啊，我又没您这三昧真火护体，这万一冷风一吹，邪祟一侵的，您可就看不着我了。”

　　平白的被抢白了一句，张大佛爷也有点无奈，可这会是有事求着老八，也不好说什么，抬手将自己颈间的披风解了，与老八披在肩上，稍紧一紧，笑着道：“我亲自送你到家，八爷可放心了？”

　　得了这一句，齐八爷才算满意了些，抬手将肩上的披风摸了一摸，然后笑弯了眼：“佛爷真大方，那这披风老八就收下了啊。”

　　佛爷没说话，算是默许了，八爷也高兴，自怀里取了个大个的锦囊给佛爷揣兜里了：“礼尚往来，佛爷您不亏。”

　　心满意足的齐八爷终于肯用心跟着佛爷来看这些东西了，要不说齐八爷就是齐八爷呢，只要用了心，哪里有难得住他的东西。

　　这才走出了不到半个时辰，齐八爷就发现了问题，站定了其中一户人家的门口扬手招呼人：“佛爷，您发现没有，这花开了满城，却有稀有密。”

　　这花在城里存了一月有余，从未曾出过事，故而张启山也不曾在此物上留过心思，此时听了人言，才多留了几分心思。

　　随人言仔细回忆，果然如人所言，而且凡是门前花稀之家，必然是有过死人的。

　　一时思想之下，便不由的皱了眉，抬掌便向着那花去了，竟似是要摘下一朵的模样。

　　齐八爷哪里想得到佛爷竟是这么莽撞，赶忙伸手去拦，却不料两人手一撞，竟是一起奔了那花上的刺去。

　　二

        齐八爷一面低头去轻嚅了手背上方才被刺中的地方，一面时不时的抬眼去看了佛爷。

　　方才一起撞上那花刺的时候，佛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是伸手帮齐八爷挡了一下，这也就导致了佛爷被扎了满手背的刺，而齐八爷就被扎了一两下罢了。

　　嚅吸了好一刻，却始终不见那刚刚刺入自己皮肉的刺出来，若是说齐八爷挨的刺少看不见也就罢了，竟然连佛爷手背上的刺也不见了，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既然断定了那花有问题，而自己与佛爷又中了那花的刺，齐八爷这会是怎么也安不下心来了，急匆匆的和佛爷告了个别，便一头扎进了自己那珍藏了不少奇闻轶事的书房里去，这一扎，便是一整个星期不见人。

　　一个星期后，齐家重新开门营业，并且告知了佛爷，又叫佛爷传了令下去，恶鬼杀人之言俱是谣传，只不过是城内近日连绵的花上有毒，却也浅薄，只要不去触碰，便也就相安无事。

　　齐八爷神算，满城皆知，这告示一出来，大家伙别放了心，皆是遵从了告示上的话，一日日过去，倒也都是如人所言，不再有人死去，只是有人注意，齐家八爷，已经许久不曾自盘口出来了，众人皆传，八爷是为了寻找此事由来，不眠不休的翻阅典籍而累病了。

　　虽然事情至此为止，可因着毕竟前段时间死去的人太多，张启山着实的忙了一阵，等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又一个七天过去了，听闻了齐八爷生病的消息，忙赶往了八爷家。

　　三

       当佛爷赶去了齐八爷的盘口的时候，刚好看见的是齐八爷半靠在床头，床边上还摆了糕点茶水，握了一本书正在优哉游哉的看着的样子，半点不像是传言中生了病的模样。

　　齐八爷见了佛爷就乐了，可还没等乐完呢，咣叽一下就把书扔了，当时就躺床上了。

　　这给佛爷吓的，三步并作两步的过去了，刚把八爷扶起来，还没等掐人中呢，八爷就睁眼开口了：“佛爷，你可喜欢我么？”

　　张启山倒是好奇八爷这的话奇怪，却又想起了今日副官与自己读报时曾看到说，今日乃是外国的愚人节，所做所说皆是玩笑，以愚人为乐，佛爷虽对此事无感，但见了老八又结合了人之前所作所为，倒也乐意与他玩一玩，便含了笑说：“老八性格温和，又有一身好本领，我自然喜欢。”

　　齐八爷一愣，双眸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仿佛是不敢相信一眼，随即大笑起来：“佛爷到底是佛爷，老八认输。”

　　此话毕，便不再提，齐铁嘴正了色与人仔细说起那花之事，原来此花名为情花，花生而美极，只是花刺有毒，恰似人情。此花的毒极为有趣，中了之时不痛不痒，那刺也是入肉即化，丝毫不曾伤人，可若是身中情花之毒的人，一旦动情，情花之毒便会发作，短则数日，长则一月，那人便会就此亡命，心胆俱裂。

　　而唯一之法，便是一把火将其烧尽，只是这都是以往的做法，而这次的情花生在城内，若是一把火烧尽，只怕连城也没了，唯一的法子，便之内由人将其铲除，可问题是，凡是碰了这花的人，很难有命在。

　　张启山蹙眉思索了一会，忽笑道：“我去罢。”

　　齐铁嘴不语，只将眼睛盯了他一会，也笑了起来：“佛爷当真是佛爷。”

　　四

　　长沙城的情花都被铲除干净了，全由得佛爷一人去的。

　　能受得情花毒而不发作了，除了这当真佛爷一般的张启山，还能有谁呢？

　　待得佛爷终是把堵在城门的最后一点花铲除干净，堆在城外的空地一把烧了的时候，遥遥听见，城里伴着哀乐，有人抬了棺材出来，而为首引路之人，便是八爷盘口的伙计，小满。

　　八爷走了，就在张启山离开盘口后的不久。

　　与那些中了情花毒的人一样，心胆俱裂。

　　张启山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不敢置信，却又说不出什么，心中似乎一抽，便再无其他。

　　沉默了许久后，张启山唤了自己的副官过来。

　　“齐八爷的盘口，你给找人看着点，别叫人欺负了去，他毕竟是我兄弟。”

　　副官领命而去，而自此，长沙城中，再无齐铁嘴。

　　五

　　一晃已是十年过去，随着张启山的年纪渐长，佛爷里的这个爷字，倒也名副其实了许多。

　　冬日里难得有了个阳光充沛的日子，张启山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起了兴致，将自己书房里的东西，尽数搬到了院子里晾晒，说是打算去一去霉气。

　　正搬着呢，却有一物自书架上落下，恰巧落在了张启山的脚面之上。

　　弯腰拾起，张启山将这锦囊握在手里把玩了一阵，忽然觉得那锦囊里面除去香料外，似乎是有一块坚硬的东西，加了些力道按了几下，却不见软化，怀了好奇将那锦囊封口挑开，将锦囊里的东西尽数倾倒在了桌面上，只见有一抹嫩绿隐于枯黄香料中，显得格外惹眼。

　　拨开了香料看去，那物正是一个玉镯，样式纹路皆与自己腕上双响环，一般无二，拾了起来屈指轻叩，一敲两响，煞是好听。

　　手中动作微微一顿，将那锦囊重新在眼前看了一遍，边角的一个齐字，叫张启山回忆起了不少事。

　　还记得自己曾许以千金来求取此镯，想要凑成一对，却不得，倒是没想到竟是在老八这。

　　张启山不由一愣，却又看见那香料堆里还有一张纸条，取来展开，纸已经变黄，可还看得出，上面那一手潇洒行楷正是那人手笔。

　　“山有木兮木有枝。”

　　只半句而已。

       隐隐约约，张启山像是忽然抓住了什么。

　　多年前的记忆竟是清晰如昨的映在了眼前，那人抱了拳，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样子也是还在眼前。

　　“礼尚往来，佛爷您不亏。”

　　“佛爷，你可喜欢我么？”

　　“佛爷到底是佛爷，老八认输。”

　　“佛爷当真是佛爷。”

　　他还记得，那日，老八最后的视线是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张启山举手来看，只见一条红线自打手背开始，疯了一般的变长，直直的通往心脏去。

　　伴着剧烈的疼痛，张启山却笑了，似乎是有一点无奈，抬手将那玉镯套上了手腕。

　　“老八，你终究是错了，张启山算不得佛爷。”

　　六

　　九门之首张大佛爷昨日毙命家中，身上完好，并无半点伤害，只是心胆已碎，恰似十年前中情花毒之症。

　　长沙百姓哀痛不已，皆道佛爷乃是为救大家才身染此毒，舍一人救千万人。

　　佛爷不愧是佛爷。

　　b

　　齐八爷问了之后，佛爷并无中毒之状，所以齐八爷以为佛爷对自己无意，八爷自然不会去做一厢情愿的事，所以也不会说出自己感情。

　　那句佛爷不愧是佛爷，佛爷当真是佛爷。其实是说张启山不动情，当真是和庙里泥塑金漆的佛没什么两样了。

　　而佛爷不是无情，只是，有些迟钝吧，一直不清楚，不明白。但也会自然而然的担心八爷，会保护他，但他不明白自己这是爱。所以当他明白了的时候，他也就死了。

       看起来似乎有点不明所以，但这种迟钝的人不是没有，比如我，有的事就是不被触碰惊醒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